篮球架子后面老房子屋顶的瓦片揭掉了!
尽管拆迁是早晚的事,骤然看到,仍不免一惊。
篮球架已经很老了,两根水泥柱子,中间横着钉几块木板,挂个篮球框。风吹日晒,铁钉锈蚀,最上边的一块木板已经要掉下来了。
篮球架与梨树紧挨着,一起立在老房子东南侧的晒场上。梨树不太高,主干也只超过篮球架半米,所以严格起来讲,应该是梨树旁的篮球架。
老房子离我的住处不远,出小区东门向北几十米,过一个十字路口,再走上两三百米就到了。得空散步,我总忍不住前往,逗留会儿,瞥上两眼。
晚风吹得马路东侧红星河畔的杨树沙沙响,有大喜鹊在忙着觅食、衔枝筑巢;马路西侧,是大片的田地。仅一户人家,老房子、梨树、篮球架就这样孑然地立在夕阳里。
梨树与篮球架靠路边,前面是晒场,后面是菜地。菜地不大,但菜蔬不少。初夏,蚕豆秸秆秃了叶、枯了豆角;玉米苗窜个儿,已经有一尺来高了;豇豆沿着竹架向上牵了藤;葱、蒜结了果;番茄开了花;紫茄秧子尽然也挂了小纽儿……边上长着艾草、桂花树、橘子树,橘子树也已经挂了乒乓球大的圆溜溜的青果。
向后,隔着小径就是屋子。主屋两间,里间卧室,外间厨房。挨东墙搭着农具杂物间,挨西墙砖砌了茅房、猪圈。
没有猪,只有两只小狗、一只猫,还有一个老人。傍晚,里屋有时灯亮着,有老友来了,谈闲、打牌;有时黑着,两只狗在篮球架下追逐打闹,老人在晒场上翻玉米、碾稻子。
稻子是菜地前水田里长的。一亩水田,两茬作物,油菜割了种水稻。“够自己吃了,还能送点儿菜籽油、新米给孙子。”老人说。这是老宅地,儿子媳妇家就在那边,老人停下活计,手向西一指。有点逆光,隔着连片田地,一里开外,是几幢已经盖好的小高层住宅,后面还有在建的楼盘与塔吊。篮球架呢?篮球架是给孙子安的,孙子喜欢打篮球,放了假才来。打球累了渴了,树上摘个梨,衣角一擦就啃。原来如此!老伴呢?“老伴在前面田里。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,收割后的油菜地里有座隆起的坟,坟上长满了杂草和一棵高高的柏树。
坟,估计也快迁了,土地征用。公墓离得不远,附近也有人家为了省钱,将坟偷偷迁到红星河畔绿化带里侧。老伴的坟咋办呢?我没问。领了拆迁补贴,老人很快能与儿孙一个屋檐下生活了。
但是,篮球架与梨树又怎么办呢?还有那些温暖地守候与等待,我倒是想提。然而,也只是嘴唇嗫嚅了一下,话还是咽了了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