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秋节,既是团圆和思念的日子,又是丰收和奉献的日子。
小时候,每逢中秋佳节,母亲会用从生产队分得的菲薄酒谷(方言,即糯谷)磨成酒米(方言,即糯米),晚上为我们做一锅酒米干饭,说是一锅,实际只有上面一层是酒米,下面全是红薯或土豆,因为在那个吃不饱的年代,家里人口多,如果不匀着吃,就会吃了上顿没下顿。会盘算的母亲经常教导我们,要牢记“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”,莫要“有了一顿餸,莫得了敲扁桶”,然后把腊肉切成肉丝煎干,连同油和油渣一起浇在蒸熟的酒米饭上,再撒上一些葱花拌匀,那样的美食至今仍令我垂涎欲滴,回味悠长,而在那时中秋节能吃上一顿酒米干饭也是一种奢望。
吃罢晚饭,我们一家人会在院坝里乘凉。皎洁的月光下,幼小的我躺在曾祖母的怀抱里,她指着天上那轮圆月,给我们讲嫦娥奔月的故事。
相传在远古的时候,天上突然出现了十个太阳,晒得大地直冒烟,老百姓实在无法生活下去了。有一个力大无比的英雄名叫后羿,他登上昆仑山顶,运足气力,拉满神弓,一口气射下九个太阳。后羿为老百姓除了害,很多人拜他为师,有个叫逄蒙的人,为人奸诈贪婪,也随着众人拜在后羿的门下。后羿的妻子嫦娥,是个美丽善良的女子,她经常接济生活贫苦的乡亲。一天,昆仑山上的西王母送给后羿一丸仙药。据说,人吃了这种药,不但能长生不老,还可以升天成仙。可是,后羿不愿意离开嫦娥,就让她将仙药藏在百宝匣里。这件事不知怎么被逄蒙知道了,八月十五这天清晨,后羿要带弟子出门去,逄蒙假装生病,留了下来。到了晚上,逄蒙闯进后羿家里,威逼嫦娥把仙药交出来。嫦娥心里想,让这样的人吃了长生不老药,不是要害更多的人嘛。于是,她便机智地与逄蒙周旋,眼看就要搜到百宝匣了,嫦娥疾步向前,取出仙药,一口吞了下去。嫦娥吃了仙药,突然飘飘悠悠地飞了起来。她飞出了窗子,飞过了洒满银辉的郊野,一直朝着月亮飞去。后羿外出回来,不见了妻子嫦娥。他焦急地冲出门外,只见皓月当空,圆圆的月亮上树影婆娑,一只玉兔在树下跳来跳去,妻子正站在一棵桂树旁深情地凝望着自己。后羿不顾一切地朝着月亮追去,可是他向前追三步,月亮就向后退三步,怎么也追不上。乡亲们很想念好心的嫦娥,在院子里摆上嫦娥平日爱吃的食品,遥遥地为她祝福。从那以后,每年八月十五,就成了人们企盼团圆的中秋佳节。
我们听得如痴如醉,无不为后羿的勇敢和嫦娥的善良所感动,带着甜蜜很快就进入了梦乡。
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,我们家也承包了几亩田地,母亲每年总会留足半亩田来种糯稻,她起早贪黑,披星戴月,除草施肥,辛勤劳作,产量高出了原集体生产时近一倍,仓廪实而不再为吃不饱而犯愁。每逢中秋佳节,母亲会用收获的糯米打成糍粑,在月明星稀的中秋之夜,我们一边有滋有味地吃着糍粑,一边听大人们有说有笑地畅谈改革开放好政策,分享丰收带来的喜悦。虽然再也不能听到曾祖母给我们讲嫦娥奔月的故事,但却有了一份“中秋夜里说丰年,听取欢声一片”的幸福感。
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,随着经济的发展,市场上的食品越来越丰富,各式各样的中秋月饼应有尽有,月饼取代了我们曾经的酒米干饭和糍粑,从此有了吃月饼的习惯。
中秋夜,吃月饼,赏圆月。“每逢佳节倍思亲”。此时全家人少不了牵挂在外保家卫国的弟弟。电话里,当教师的父亲更多的是对他安慰和鼓励: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晴圆缺,此事古难全。家中一切都好,你就安心当兵吧!没有你们的付出,就没有万家团圆,我们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!电话那头的他不禁哽咽道:今夜月明人尽望,不知秋思落谁家。祝你们中秋快乐,身体健康!
中秋节快到了,朦胧的中秋记忆又一次萦绕在我的心头。
(作者系四川遂宁农商银行行长)